尽管春天的白昼一天比一天长,但是当日头爬过西山,黑夜还是如期而至。

    江原在祠堂留了两个侍卫看着儿子,这会儿更深夜重,两个侍卫摸了摸身上单薄的衣裳,在一阵春寒微峭的夜风里时不时的打个激灵。

    若是这会儿能喝上一口热汤,多好啊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方在二人心头默契地冒出来,便有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。两个侍卫一齐循着香味望去,就瞧见松间石道直通的院门口探出了个小脑袋。

    两个侍卫对视一眼,眼睛都亮了些。

    虽未看得清楚,但凭着这些年的经验,他们用鼻子想都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。

    只是这一回穆姑娘似乎比从前晚来了半炷香?

    “左右大哥!”小姑娘清脆的声音传来,仿佛那枝头唱歌的夜莺鸟儿一般。

    汪佐和汪佑两个侍卫闻声忙冲小姑娘比了个噤声的动作,汪佐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小姑奶奶你可轻点儿声,招来了老爷,我们兄弟俩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。”

    穆湾湾也跟着“嘘”了声,只是手却动不了,盖因她一手一个食盒,实在腾不开。

    只见她将其中一个小一些的食盒递给了汪佐,又小声地叮嘱道:“老规矩,有异常就放暗号呀。”

    汪佐汪佑齐齐点头,侧身放了人进去,便端着食盒,寻了一处视野不错的地方放风去了。

    穆湾湾轻轻地推开祠堂的大门,沿着狭长的甬道绕过孝字影壁,一眼便看到正祠堂摆满江氏先辈牌位的香案前的一团身影。之所以说是一团,是因为那跪在蒲团上的人虽双膝跪得端,双手也搭在膝盖在,可脑袋却早已抵在了大理石地面上,整个人硬生生跪成了一团。

    穆湾湾轻手请脚的走过去,放下食盒,悄摸摸地伸出手刚想做点儿什么,就被突然握住脚踝的沁凉吓得短促的惊叫了一声。等到反应过来那缩走的凉意是什么以后,穆湾湾咬了咬牙根,直接抬脚踢向跪在蒲团上的人。

    早有防备的江少洵立马往边上一滚,险险地避开了。

    “狗蛋儿!”穆湾湾气愤的喊了声。

    听到这一声,正在起身的江少洵动作一顿,“你喊我什么?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。

    穆湾湾惊魂未定,正恼着,便又喊了一遍:“江狗蛋儿!”

    江少洵一周岁的时候生了一场水痘,险些丢了条小命。江老夫人爱孙心切,便寻了个老道士替孙子算命辟邪,当时老道士一句“小公子虽生富贵,但幼犯太岁,须轻名之。”老夫人也知道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都会取个贱名,意在名贱命贵,当即便拍案给一岁的江少洵取了“狗蛋儿”这么个小名。后来江少洵长到六岁,因这个小名被表哥取笑欺负了一回,才闹着让全家人改了口。

    本来这个小名也只有江家人知晓,可穆湾湾七岁换牙时日日心情低落,闷闷不乐,江老夫人为了哄小姑娘开心,果断的卖了孙子的小名,成功换来了小湾湾的笑脸。自那以后,穆湾湾每每被江少洵惹恼了,便总是要喊他的小名气回去。

    江少洵对“狗蛋儿”这个小名深恶痛绝,“胖丫头,你适可而止!”

    穆湾湾幼时生得圆滚滚,现在开始抽条儿,长得纤瘦了,但和江少洵一样,她对这个江少洵送的诨名同样深恶痛绝。

    瞧见江少洵说完话就急着要去开食盒,穆湾湾飞快的弯腰将食盒抱开,冲着愣愣的跪坐在那儿的江少洵扬了扬下巴,没好气的道:“我真是吃饱了撑了才来管你,饿死你算了。”一边说,一边打开食盒拿了块糕点塞进嘴巴里。